近日,由省委宣传部和浙报集团联合推出的“浙江好人榜”2023年第三季度名单揭晓。其中,天台人许三红荣登诚实守信榜。
许三红一生最引以为傲的事,是她所在的学校——天台县培新高级中学,培养出了3000多名学生。
每当谈起学生,这个面容削瘦的女人,便滔滔不绝地说开去。她的嗓音略微沙哑,眼眸里闪着光。
她的学生中,有大学教授、飞行员,也有医生、教师、企业高管等。办学26年,培新中学不断地向社会输出人才。作为一所乡村民办高中,这是个了不起的成就。
乡村、民办,这两个词背后的艰辛,作为校董事长的许三红再清楚不过。从父亲手中接过这所学校时,她就意识到,办学不挣钱,更多的是一份情怀。大多数时间里,为了维持日常运转,她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份花。有好几次,她想要放弃,但最终,还是咬咬牙坚持下来。
“只要有一个学生来上学,我们都要把学校办下去——这是最初建校时,我父亲的许诺。”许三红说,她要信守这个承诺。
父女的接力办学
许三红的父亲许昌运,是天台县城关二小(现赤城街道第二小学)的老校长。1995年退休的他,本可以安享晚年。
谁知,在一年后,他不顾周围人的反对,毅然办起了当地第一所民办高中。而办校的初衷,是源于他内心的一种担忧。
上世纪90年代中期,天台全县仅3所高中,“初升高”的升学率仅32%。这意味着,大多数初中毕业生,没法接受更高程度的教育。
在街上,许昌运常见到一些十六七岁的年轻人,成群结队,无所事事,尚且稚嫩的脸上,透露出迷茫。作为老教师,他看在眼里,急在心里。
“大好年华,不读书怎么行?”于是,许昌运多方筹借,耗费数十万元,在水南村八一小学租房建校,挂起了“培新中学”的牌子,并请县里几位有名的退休教师来任教。
为了招生,许昌运骑着自行车,跑遍了天台所有初中,他尤其关注那些想读书,却因家境贫困无法继续求学的孩子,甚至跑去其家中动员。
开学了,有96位学生报到,他们大多是步行,或者坐着父母的手推车来。有的孩子,人虽到了,却交不起350元的学费。许昌运安慰学生:“在这里安心读书,学费帮你免了。”
首届学生没有辜负许昌运的期望,读书非常刻苦,有的孩子在熄灯后,还借着厕所的灯光看书。3年后,多数人考上大学,一位叫蔡礼昊的学生,被中国农业大学录取,填补了台州市民办教育学生上重点大学的空白,培新中学因此声名鹊起。
1998年,许三红也加入到学校的工作中来。这一年,她本想南下深圳,去一家高薪的外企贸易公司就职。临走前,她见白发苍苍的父亲,为学校事务忙前忙后,时常顾不上吃饭,实在于心不忍,“我要为父亲分担一些。”
她选择留下,从学校的生活指导,到班主任、团委书记。2003年,她被选为学校党支部书记、董事长,父亲的接力棒,正式交到了她的手上。
办学不易,她咬牙坚持
名气愈大,生源愈多,老校舍显然支撑不起师生的需求。许三红花了5年时间,在平桥镇前山村新建了教学楼、食堂和宿舍。
新校园,凝结了一家人的心血。许三红将房产抵押到银行,筹得资金盖楼。为了节约成本,她与丈夫还当起了木工、泥水工。
一直以来,民办高中缺乏国家的经费投入、补助和固定教师编制,在夹缝中求生存。培新中学所面向的,大部分是农村学生,在收费上,一直低于政府所定的标准。这样的学校,不说盈利,保持收支平衡已然艰难。
许三红很清楚办学的目的:“我们本就不是为了赚钱,而是为了让更多孩子有学可上。”作为“掌门人”,她勒紧裤腰带过日子,大到设备更新、小到操场除草,她事事亲力亲为,“这个暑假,我每天都在学校里,修补一些设施,这样可以省些人工钱。”
钱可以省,台风等天灾却无法避免。由于学校地势低,台风伴随的强降雨,将办公楼、食堂一层淹没。一场天灾过后,围墙倒塌、设备泡水,校园修缮费用,往往超过20万元,这让本就紧张的财务更加捉襟见肘。
台风过境,看着一片狼藉的校舍,许三红欲哭无泪。有一年,台风来了三回,围墙就倒了三回。这种时候,她最容易生起“要不就算了”的念头。办学太难了,何苦呢?
当大水退去,教职工和家属、学生主动来到学校,帮忙冲洗校园、整理教室。这般场景,让她心生感动:无论如何,都要把学校办下去。
尽管办学不易,对于学生,她总是给予“妈妈式关怀”。为照顾车祸受伤的学生,她三天两夜寸步不离,一直等到远在宁夏打工的学生父母回来。有学生通过了飞行员初检,为了保证他的健康状况,她自掏腰包,每餐给他加营养菜。
一位姓周的女同学,父母双双离世,家中还有弟妹,令她一度有出门打工养家的想法。许三红得知后,找周同学谈话,“你就把学校当成自己家。”她不仅给女孩免除学费,还时常送去大米蔬菜。师生两人会在操场里绕圈散步,女孩讲出顾虑与心事,许三红总会及时安慰她、鼓励她。在如此悉心关照之下,女孩顺利读完了高中。
自办学以来,培新中学累计为学生减免学杂费350万元。有朋友对此不解:你对自己这么苛刻,为何对学生如此慷慨?
许三红回答:“学生成材,我就高兴。”
教育是一份传承的事业
培新中学走出过不少人才,还有许多学生回到天台当地,在各自的岗位发光发热。
优质的教育成果,使得荣誉纷至沓来,培新中学获得了“全国百强民办学校”、全国民办学校“守诚信重教学质量”双保障、市“文明单位”等荣誉称号。许三红也获得了浙江好人、台州好人,省、市、县“优秀共产党员”及市“红领英才”、县“先进教育工作者”等荣誉。
在大家眼中,许三红温柔且干练,善良且刚毅,还富有创新精神。她为学校引进了“五步三查”本道课堂模式,开设播音主持、表演、美术等艺术类课程,给学生提供理想的学习场所。
她还热心公益事业,与社会弱势群体结对,坚持24年慰问老人协会、敬老院,为农村留守儿童送书、送物,组织志愿者为社会各界服务,为公益事业捐款等。
教育,是一份传承的事业。如今在天台中学任教的洪燕,就是培新中学的毕业生。三年的高中生活,为她指明了人生的方向。“因为喜欢‘您’,所以想成为‘您’。”洪燕说,能遇到许三红这样的良师益友,何其有幸。
培新中学2015届毕业生张文婷,大学毕业后,回母校当语文老师。她说,高中三年是一段温暖的回忆。“在你取得成绩时,许老师在底下默默鼓掌,当你需要帮助时,她会第一时间伸出援手。”张文婷说,“我也要成为她那样的老师。”
许三红的儿子余彦,从美国留学归来,本有更好的工作机会。他却与当年的母亲一样,选择回到培新中学,担任英语老师。母亲多年以来的执着,他全看在眼里,回校任教,是他对于母亲的一种回应。
新学期,高一学生完成了军训,培新中学恢复了书声琅琅。穿梭在校园里,看着学生们新鲜的面庞,许三红内心油然升起一种幸福感:“我们每个人都在追求人生的意义,对我而言,还有什么比办学更有意义的事呢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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