台州流传着这样一句谚语,“正月十四是元宵,家家糟羹蛤蜊调”。都晓得,农历正月十五是我国的传统节日元宵节,吃汤圆,闹花灯。月圆,吃汤圆,寓意全家团团圆圆。而台州偏增加一天,十四、十五,两天都过,而真正的元宵夜是正月十四。
过元宵,台州人一般不吃汤圆,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糟羹。糟羹是用山粉勾芡的,所以又叫山粉糊。老话讲,先苦后甜,咸羹讲究味道,突出“鲜”味,先尝为好,把“甜”放在后面,于是,十四夜吃咸羹,十五夜吃甜羹。
小时候,过完年,就盼着过元宵节。奶奶早就开始张罗山粉糊用的料头。台州的山粉糊,很讲究配料,尤其是做咸羹,山珍海味少不了,料头少则六七样,多则十几样。麻糍、小圆子必须有,再加上荸荠、豆瓣、红枣、冬瓜糖、葡萄干等等,还可以放上桂圆,这得看家境实力。满满的一桌子的料头让人垂涎,孩子们围在桌前,乘着大人不注意,便以最快的速度,抓一把自己喜欢的料头塞进嘴里。
奶奶说,选料、火候、工序,都是有讲究的。等锅中的水烧沸,再把这些杂七杂八的料头分批投放进去。山粉要用水涨泡一会儿,一勺一勺均匀地泼上去,不停地搅拌,不停地冒泡,等颜色变得透亮了,基本上完成了。一出锅,热乎乎的,撒上一层花生芝麻粉,香喷喷的,会让人迫不及待地想吸上一口。但是,千万急不得,山粉糊散热很慢,有一次,我急着想吃,结果烫伤了嘴。
奶奶的山粉糊不稠不稀,咸羹咸而不腻,甜羹甜而清口,我都爱吃,一顿能吃个几碗。把碗舔净后,便跑去找邻居小伙伴们交流,比一下谁家的山粉糊料头多、品质好。吃完山粉糊,家长们便带着孩子们,提着自家制作的灯笼去踩街“认灯”。所谓“认灯”就是彼此间相互观赏,并暗暗地比赛。
长大后,我离开了家,但每到正月十四,奶奶总是早早做好山粉糊,盛在碗里,排成一圈,有甜羹,也有咸羹,任我选,想吃啥就吃啥。后来奶奶走了,母亲学会了做山粉糊。母亲的山粉糊自然比不上奶奶的可口,但一到正月十四,她就摆上几碗山粉糊,等着我去。现在食物丰富了,山粉糊也不再讲究多少料头,但哪怕只有简单几样,我也得赶回老家,与母亲一起吃碗山粉糊,过个团圆夜。那是家的味道。可惜,现在已经很少看到欢天喜地的孩子们提着花灯去踩街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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