浙江在线-台州频道3月14日讯(浙江在线记者 赵静 通讯员 陈阳)三月的台州,细雨霏霏,杏花绽放。
当真应了这句诗:沾衣欲湿杏花雨,吹面不寒杨柳风。
一句诗道尽春光
在描写杏花的诗词里,有两句尤为脍炙人口,一句是“小楼一夜听春雨,深巷明朝卖杏花”,作者是忧国忧民的大诗人陆游,字面上写的是南宋临安城的明媚春光,但联系上下文才能发现,整首诗表达的是朝廷偏安一隅的背景下,与明媚春光形成鲜明对比的惆怅和郁闷。
另外就是这句“沾衣”了。
古木阴中系短篷,杖藜扶我过桥东。
沾衣欲湿杏花雨,吹面不寒杨柳风。
漫步在这杏雨柳风交织的迷濛春色中,整个世界仿佛都融化在斜风细雨的烟霭中了。不由觉得时光缱绻,心中万点柔情荡漾。
不知作者身份时,很容易觉得这是一首情诗,蕴满了少男少女沐浴在春光烂漫下的婉转情意。
作者唤作志南,没那么出名。在唐宋大家们用诗词营造的浩瀚星空里,“志南”,可能仅仅是亮度很低的“六等星”。
但如果得知了他诗人外的另一个身份,我们又会想要迫不及待的去了解他。他是如何在那个身份下写下这微醺般的诗句。
他是诗人,更是僧人,虽然隔着千百年,但是他却因为一座山、一座寺和我们产生了微妙的联系,这座山叫天台山、这座寺叫国清寺。
朱熹大加赞赏的诗僧志南
查阅资料,在那个名宦雅士、高僧大德辈出的时代,即使如志南,历史文献也很难为他留下更多的笔墨。
史料上有确切记载的,只有寥寥数句:“志南禅师是南宋有名的诗僧,宋光宗绍熙元年(1190)任天台国清寺住持,时称“治山法师”。善诗文,工书法。天台山国清寺、佛陇寺、万松寺皆有其石刻手迹。他与朱熹过往甚密,有《指南集》行世,朱熹曾为其诗卷作跋。”
朱熹激赏志南的这首诗,说“予深爱之”,称赞他的诗“清丽有余,格力闲暇,无蔬笋气。”“蔬笋气”,酸馅气也。宋人论僧诗,“无蔬笋气”似乎是最高境界。
朱熹曾四次到台州讲学授徒,培养人才,他在台州期间,一度奉旨主管天台桐柏山上的崇道观,或许,在那期间,朱熹和志南成为了“小伙伴”。朱熹在欣赏志南的同时,也交给了他一项任务,那就是希望他校刊重刻寒山诗,令字画稍大,便于观览。志南重编了《寒山诗集》,如果不是他重编,寒山诗可能要流失了。
天台传说有五色杏花
志南此诗被人称赏,主要还是于平常景物中写出了一种诗趣,或是禅趣。那种“枝藜扶我”的反常合道,那种杏花雨、杨柳风的柔美清丽,既是平常的,又是满含诗味的。这种田园之乐,是属于隐逸者的或者是士大夫的。
我想,天台该有一座杏花村,杏花盛开时,胭脂万点,占尽春光。
《述异记》一书中谈到,天台山有五色的杏花;六瓣,叫仙人杏,核内双仁。在国内,曾多次请教园艺界前辈,都说听说过五色杏花,但都未见过。《牡丹亭》的作者汤显祖,游天台山后,在《天台县书所见》诗中写道:“池暖风丝着柳芽,懒妆宜面出山家。春光一夜无人见,十字街头卖杏花。”
一枝杏花从墙头斜逸而出,小巷里传来叫卖杏花的声音。
那日,雨,似湿未湿,湿而不沾,带给人轻梦一般的惬意和融洽。
柳丝依依,轻柔和煦,吹在脸上凉美而不寒冷。
志南系篷扶杖,沿溪而来。
不知他是去往桃源般的杏花村,还是兴尽而归?
我眼中的志南
能写下这么美的诗句的志南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?
既然没有更多史料,那么,我只能结合那个时代的背景,从字里行间去分析重塑我眼中的志南。
我想,他应该是个茶客。
宋朝饮茶之风,先流行于禅僧之间,后才流入贵族、百姓之家。荣西著有《吃茶养生记》,被誉为“日本的陆羽”。他曾几次入天台,学习天台茶区的种茶,因他之故,日本一直沿用着唐代的抹茶道。
志南跟荣西在天台山差不多是同个时期,荣西来了天台山两次,第二次距离志南当上主持三四年。同在一山,这俩可能见过面。
那时,国清寺周边都是茶园,寺僧们想必有着种茶、煮茗、吃茶的茶生活。
早春时分,深秋之际,晨露散去,穿黄袍的老僧带着小沙弥在山野间移栽茶苗,嗅着土地的芬芳,一举一动,皆为禅意。
当时,斗茶之风极盛,斗茶者各取所藏好茶,轮流烹煮,相互品评,以分高下。他们还喜欢弄些香料,把龙脑珍菜、菊花之类与茶在一道,茶香吃进花香,花香吃进茶香,吃进口里,吃出了一股香气,一种味道,叫“吃茶”。
孤灯下,志南也许在静寂厢房中坐禅,品味一杯香韵独特的天台山云雾茶。也许,他还吃着茶,与人坐而论道。
我想,他应该是个心怀慈悲的长者。
有史料记载,志南做主持时,曾在宁海田庄续建庄屋三十余间,规模雄伟,储粮赢余,得到邑令的赞扬。
能得到邑令的褒奖,想必他做了于民有益的事,或许,他以粮食救助穷苦百姓。古代,寺庙设施粥点,广结善缘向百姓开斋施粥是很常见的。
志南还是个书法家,天台山现在还遗留着他的石刻手迹。
志南在国清寺待了很多年,最后在国清寺圆寂。
正如同“沾衣”这首诗隐含的意象,他身影萧疏,一步步,隐入了桥东那另一个世界里。
原标题: “沾衣欲湿杏花雨”的作者是谁?99%的人不知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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