项菊香每天都给宋雨薇按摩针灸,防止肌肉萎缩。
曾在医院做护工的仙居老人项菊香,将无亲无故的植物人女孩宋雨薇带回家,整整照顾了10多年。如今,在她的精心照料下,这个患病女孩大脑奇迹般恢复意识,下半身有了知觉,能基本交流。
那么,项菊香到底是怎样一个人?是怎样的力量支撑着她这样做?她身边的人又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?
昨天上午,记者来到仙居,再次走近项菊香和她身边的人。
仙居老人将无亲无故的植物人从医院接回家,一照顾就是十多年,这件事经本报报道后受到广泛关注。她到底是怎样一个人,是什么样的力量支撑她一直坚持至今?昨日,记者再次走近了她——
植物人女孩能和人交流了
昨天上午,记者来到了仙居福应街道东门村。
见到宋雨薇时,她正坐在轮椅上,专心地做着数学题,身边的小柜子上放了一大叠书,《读者》、《知音》、《数学练习册》……
“你们来看我了?辛苦了!谢谢你们,我好着呢!”白白胖胖的宋雨薇,一口清脆的普通话,笑起来眉眼弯弯的,很是讨人欢喜。
这个白白嫩嫩,脸上基本没皱纹的女子,事实上已经47岁了。
难以想象,这个笑语盈盈、思维清晰的女子曾经被判为“一级伤残”,是个毫无知觉的植物人。
“你老家哪的?”
“梅里斯。”(记者查了一下,梅里斯在遥远的黑龙江齐齐哈尔市。)
“你以前是做什么的?”
“教书,我一直是老师。18岁开始教书,语文、数学都会教。”
“你为什么到仙居呢?”
“仙居?仙居在哪?这里就是梅里斯啊!”宋雨薇一脸茫然。问急了,她皱着眉头,用求助的眼神,看着记者身后的项菊香。
项菊香用手肘碰碰记者,示意不要再纠结这个话题,然后走上前去,蹲下身,拉着宋雨薇的手安慰她:“你说的没错,这里就是梅里斯,妈在你身边。”
项菊香说,宋雨薇现在是间歇性清醒,虽然可以基本交流,但很多记忆断片了。
“她认为自己就是在梅里斯,是一个老师。”项菊香说,出了车祸,脑袋受过重伤的宋雨薇很多事情已经不记得了。
但妈妈对自己的好,她如数家珍:我妈做的菜可好吃了,比饭店都要好吃;我老喜欢吃土豆,我妈经常给我做;我妈可心疼我,不让我干活,什么活都不让我干;我喜欢看书,我妈捡到书都不会卖,留给我看……
照顾了十多年,项菊香落下一身病
和爱说话的宋雨薇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项菊香的沉默寡言。对于记者的到访,她显然是不适应的,甚至有点扭捏不安。
这个家庭的卧室是一间10来平方米的小房间,摆了两张不大的床。一张床上躺着项菊香生病的老伴,对于我们的到来,他没有一点感觉,空洞的双眼无神地看着天花板。
“老爸吃饭靠我妈用针筒打进去,大小便失禁,就像植物人了。”儿子周忠伟叹口气,“医生劝了好几次,让我们放弃,我妈不同意。”
另一张床上铺着红色的花毯子,套着红色的花被套。宋雨薇对记者说:“这是我睡的床!”
“那你妈睡哪儿?”周忠伟还没搭话,宋雨薇已经抢着回答了:“她以前跟我爸一起睡,现在身体不好,腰疼,不躺床上睡,趴在床沿上睡!”
周忠伟叹口气,说妈妈照顾两个病人,积劳成疾,身体有很多毛病:肩周炎、颈椎病、气管炎,最严重的是四肢的风湿病。
风湿的毛病,是早年照顾宋雨薇落下的,那时候她大小便失禁,没钱买纸尿裤,就用尿布。洗尿布是项菊香每天必做的事,有时候尿布不管用,宋雨薇将被子毯子都拉湿了,还要洗被褥。
为了省下水电费,项菊香都是拿到溪滩上去洗。周忠伟说:“夏天还好说,冬天就是受罪。”
就是因为水泡多了,项菊香落下了风湿的老毛病。
有一年冬天,特别的冷,溪水都结冰了,项菊香还是去洗尿布,结果滑倒摔了一跤。这一跤摔得有点重,项菊香在床上躺了好几天,但坚决不去医院,因为怕花钱。
躺了几天后,项菊香挣扎着起来了,腰痛的毛病落下了。周忠伟说妈妈有时候晚上躺着痛得实在睡不着,就坐在板凳上,趴在床沿上睡,这一年半来,基本这样。
房前的空地上,放着一部三轮车,车上散落着几片菜叶。项菊香每天早上四五点钟,天还没亮就去村外打理种的蔬菜。为了节约开支,她在村外开垦了几小块荒地,吃的菜基本上是自己种的。
要照顾两个卧病在床的人,周忠伟心疼老妈,感觉自己又无能为力,有几次抱着老爸痛哭,还是老妈安慰他:“没事的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”
项菊香学针灸先在自己身上扎
除了周忠伟,项菊香还有一个儿子,做了上门女婿。今年40岁的周忠伟是小儿子,在民泰房产当保安。
周忠伟说他们家原来住在仙居朱溪乡下,自己初中毕业后就到城里打拼,爸妈不放心自己,也跟着进城了。
周忠伟说,因为没文化,爸妈一起在工地上做粗工,后来年纪大了,干不动了,母亲就去医院当了护工,宋雨薇是她护理的第二个病人。
“第一个没护理多久,第二个一护理就护理了10多年!”周忠伟有点无奈地笑笑。
“你妈将宋雨薇接回家,你当时没反对?”记者问。
周忠伟很坚定地摇摇头:“没有!当时觉得这女孩子也蛮可怜的,再说了,老娘决定这样做了,我们知道,拦了也没用。”
“她一直心好!”周忠伟这样形容项菊香。
“很多年前,妈妈一天中午出去买菜,但到了晚上还不见她身影。我和爸都急得准备去派出所报案了,老妈回来了,原来她捡了一个大黑袋,一直在那等失主。”周忠伟说,老妈捡到的袋子里,装满了银元和现金。“我还跟她开玩笑,说带回家来多好,我们就发财了!我妈当时还骂我,说怎么能这样想,那么贵重的东西丢了,搞不好要出人命的!”
对于项菊香照顾宋雨薇的事,周忠伟说自己很支持,但心疼妈妈,“她实在太辛苦了!”
当年宋雨薇刚被项菊香接回家时,才80多斤,如今快130多斤了。与白白胖胖的宋雨薇形成鲜明对比的,是项菊香的干瘦。“我妈以前有120多斤,现在100斤都不到了。”周忠伟说,“她是女孩子,我又不方便近身照顾。我妈给她洗澡擦身,每次都搞得满头大汗。”
周忠伟说妈妈对宋雨薇太好了,“怕肌肉萎缩,每天给她按摩,还学了针灸,每天给她扎针。”
项菊香以前是不会针灸的,为了照顾宋雨薇,她拜医生为师学针灸,一开始在自己身上扎,扎得青一块紫一块的。
因为“勤学苦练”,项菊香终于学会了针灸。医生说一次扎15分钟,为了出疗效,项菊香一天给宋雨薇扎两次,一次半小时。
正是因为项菊香坚持不懈的照顾,才有了宋雨薇的康复。
“一开始她是什么都不知道,后来慢慢会坐了,再后来左手有知觉了。”周忠伟说,宋雨薇恢复语言功能,还是3年前,一开始是胡言乱语,后来越说越好,到今年年初,基本能正常交流了。
除了按摩、针灸,在饮食上,项菊香对宋雨薇也是百般照顾。
“她想吃啥就做啥,听人家说,黄酒炖红枣加猪肉,喝了能促进血液循环,补脑,有利康复。她经常炖好让宋雨薇喝。周忠伟说:“有时候,酒里面放桂圆、荔枝等补品,我让她也喝一点,但她舍不得喝。”
得知项菊香的善举,好心人纷纷伸出援手
项菊香对宋雨薇的好,儿子看在眼里,更多的人看在眼里。
周忠伟说,以前妈妈是租房子住,搬了很多次,今年初自己公司领导知道这事后,在自己住的宿舍楼下,腾出了几间房,免费给他们住,“不仅省钱了,我照顾他们也方便了。”
住在附近的周香菊,季梅兰,还有沈阿姨等人也经常上门帮忙。
邻居刘荣是嫁在仙居的温州人,就是她将项菊香的善举发到了微信,才引起了更多人的关注。
项菊香说,这些年帮助自己的人,真的不少,老乡、护士,周围认识或不认识的人,甚至当年的承办法官也给她塞过钱。
就在昨天,网友将募捐到的4558元现金交给项菊香,两个小伙子来看望项菊香,塞给了她1000元。昨天下午,仙居县朱溪镇镇长也来到项菊香家里慰问,并代表镇政府送去了慰问金。
原标题: 项菊香,护工成了植物人的“亲妈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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