有一篇《“90后”来了,中国父母准备好了吗?》的文章,作者谈到他在台湾见识的“三族”型学生———“草莓族”、“月光族”、“啃老族”,认为今天大陆的“90后”一代与之有相似之处。“草莓族”指的是外表看起来光鲜亮丽,十分诱人,但却不耐压力,不堪重任。“月光族”指的是每个月薪水一拿来就花光光,不积蓄,也不为未来打算,或无从打算。“啃老族”指的是依赖性强、成熟晚,到了该自立的时候还在依靠父母。读这篇文章,不禁令我想起现在美国大学里的“90后”大学生。
这学期开学的时候,我们英语系主任给全系教授发了一个“通知”,要求在课堂里使用某些教材时,能为学生提供“敏感警告”(triggerwarnings)。有的教师开始还没太当回事。不久后系里开会,系主任又提起此事,声明这是学校的要求,学校很重视敏感警告这件事。不过,系主任解释说,这不是要审查教授所选用的教材,每个人原来用什么教材还是用什么教材,无须申报也无需批准,只是要“当心”,不要让有关性或暴力内容暴露的教材对学生造成伤害或二度伤害。
学校要求教授为学生提供这样的“心理保护”,在我的教学生涯里还是第一次,是不是因为“90后”大学生特别脆弱呢?
2013年秋季学期,罗格斯大学(RutgersUniversity)的一名学生怀斯(PhilipWythe)在文学课上阅读了著名作家弗兰纳里·奥康纳(FlanneryO‘C onnor)的南方哥特小说《智血》(WiseB lood)。小说主要人物莫特斯(Hazel Motes)用石灰弄瞎了自己的双眼,在鞋子里放碎玻璃碴,用铁丝自残身体。怀斯说,“书在结尾处细致地描绘了莫特斯的自残———甚至描述他如何弄瞎自己的眼睛———奥康纳故意仔细暴露莫特斯破残身体的细节。”怀斯有精神病史,一直受困于偏执的想象。阅读《智血》使他受到刺激,他说,“我不停地想象莫特斯那被弄残的眼眶会是什么样子。我经常想象自己像他那样弄瞎眼睛,甚至害怕自己也会这么做。”他上课时充满了焦虑,不住地出汗,思想无法集中。他说,如果在读《智血》之前,老师能给他预先警告,他就不会受这种痛苦了。不少其他人也是这么认为。
今年5月,《纽约时报》登载了不止一篇关于“敏感警告”的讨论文章,其实这个问题在2012年或更早就已经被提出来了。有的大学在我们学校之先就已经有所行动。敏感警告主要是指,有的教材内容(特别是性和性强暴)可能会造成一些学生的“惊恐”(panic)或“后创伤压力失调”(post-traum aticstressdisorder),因此,教师有责任采取预防措施,那就是在课堂里做事前提醒。
学校要求教授为学生提供敏感警告,是学校的责任,也是保护学生在校园内免遭性和暴力侵犯的措施的延伸。但是,教授们对是否有这个必要却有不同看法,分歧不是在于要不要保护学生,而是在于,今天这些“90后”的大学生真的有那么脆弱吗?通过网络,他们还有什么是不知道的呢?如果学校有敏感警告的责任,那么,社会上的媒体信息提供者是否应该有相应的责任呢?
有论者提出,一个本来不过是课堂教学方法的问题,现在“已经延伸为一个更大的文化争论问题”。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大学要求教授提供敏感警告?“是不是大学公关(讨好学生和家长)走向了极端?为什么这个令学生和教师不安的问题也在给作家、导演、电台电视广播业者和消费者带来不安?”
许多美国人认为敏感警告是必要的,南卡罗来纳州大学英语系教授萧-桑伯格(An g e la S h a w-T hornburg)在《高等教育纪事报》上发表文章批评持反对意见者“傲慢而缺乏同情”。她认为,敏感警告并不会使学校教育走向封闭和不自由,而是一种对创伤理解和对待方式的“转变”,让人们更有同情心,更善于保护和自我保护,也更能替别人着想,而替别人着想本身便是一种打破封闭和更开放的行为。
但是,也有人认为,敏感警告与大学的信念和使命不符,《洛杉矶时报》就曾调侃地以《警告:大学生们,这篇社论也许会扰乱你们的心情》(“Warn-ing:Collegestudents,this edi-torial m ayupset you”)为题发表文章指出,“大学教育为学生提供丰富、多样的学习机会,经常要求学生面对困难而令人不爽的材料”,“美国校园文化正在变得越来越过度保护和超敏感,为的是不让学生受到一点冒犯和感觉到任何不爽,敏感警告便是这种校园文化的一部分。”
大学校园应该如何保护学生,但又不过分保护,看来,对这个问题的争论还会继续持续下去。
原标题: 美国90后大学生的“敏感警告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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