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这对情侣在新昌塔山村的网吧出现时,盯着屏幕的眼光齐刷刷射过来,最后都落到姑娘身上。
小伙搂着姑娘坐到了椅子上,回敬了那些带有敌意的眼神。
第二天早上,这对情侣被人发现死在床上。发现的人是房主老赵。
老赵的四层小洋楼造好了,请小伙来做粉刷,工程已经快收尾了,只等着装门窗贴瓷砖了。小伙和姑娘平时就住在这毛坯房里。
新房
“昨天还看到他们俩,怎么就死了呢?”
围观的人包围了老赵的房子,刚建的房子里死了人,老赵有点懊恼,“刚开始是小伙一个人来的,后来姑娘也住进来了。我是想叫他们走,看看他们这么年轻,也没什么钱,就算了”。
王缜不动声色地看了看四周。新房坐北朝南,东边是块菜地,南、北和西边都是住房,农村的房子总是这样,房子与房子之间挨得很近。
楼房四层高,一楼底下是架空层,每层两间,每间都是二室二厅的套房结构。
整幢房子,只有楼梯上来有扇防盗门,但门锁完好。
出事的是一楼西侧的房间,裸露的水泥地没有脚印,其中进门靠南边的一间,就是小伙和姑娘平时住的房间。
靠墙一张床,小伙光着上身,上面盖着毛毯,左手臂弯着举着向上,姑娘穿着睡衣,两只手放在肚子上,两人并排并躺着,脸色安详。王缜注意到两个年轻人的嘴唇都呈紫绀色。
谁会来加害这对小情侣呢?
自杀?
这是个不足千人的小山村,明朝的古塔就在山顶,位于县里工业开发的中心地段,交通便捷,104国道横穿其中,四通八方。
紧贴着新房的隔壁邻居说,他们睡觉的时候还看到那儿的灯亮着呢。夜里,也没听到有人喊叫的声音。
可是如果有人来杀人,而且是两个人,为什么没听到他们的尖叫声呢?
也许是殉情?“他们经常吵架的,吵起来喉咙梆梆响。”邻居说他经常从自家窗户里看到两个人打来打去的。
小伙虽然也长得帅气,但帮人打点散工,从他在老赵房子落脚就可以看出日子过得捉襟见肘,也许是姑娘家里不同意吧,姑娘才17岁,又貌美,这意味着更多的可能性,能借此改变自己暗淡的生活,或者小伙家里反对,两人相约自杀?
有人来过?
王缜看着床上的他们。小伙的头枕在枕头上,姑娘的头略低一点,在小伙的肩膀处,偏向一边,她的脚悬空着。
她的衣服穿得好好的,不对,睡裤好像有点不对劲啊:睡裤是那种松紧带的,前面一半拉到腰上,可翻过身,背面的一半怎么在臀部这边?
哎,也许是不小心滑脱下来的吧,你看盖在小伙身上的毛毯的一角不是也滑到了姑娘身下吗?
可,裤子的松紧带弹性还很足,不可能滑下来啊?
难道是有人来过,动过?
杀人动机
如果是他杀,那么动机是什么?
为财?为情?还是为仇?
1.为财?
房间里,床一侧墙上贴着编织塑料袋,墙上挂着三只女式包。三只包里有银行卡,发票。小伙头枕的枕头下,有只黑色短款钱包,里面有200多元现金和两张银行卡。
床底下的纸箱子和旅行箱,没翻动过,床边有张条形的木桌子,摆在上面的手机、DVD播放机,也都在。
2.为情?
嗯,还是感情吧。年轻人么,爱得死去活来的,也很正常。
姑娘生前还真有故事。姑娘和小伙好之前,原来在义乌有个男朋友的,一起打工。姑娘和小伙认识了后,就从义乌赶到了新昌。
前男友还找上门来过。双方大吵在所难免。还有呢,这里可是新昌工业开发的中心地段,前前后后有不少工厂,左邻右舍租住着不少外地打工的,平常姑娘进进出出的,都会有人跟她搭讪,小伙不高兴,这也是俩人常常吵架的原因吧。
哦,说不定是哪个暗恋的人干的吧?
3.为仇?
最可能的还是姑娘的前男友,也许是大吵后回去,心生怨恨,下此毒手?但他并没有作案时间。
杀人工具
另一个关键问题是,凶手要同时杀死两个人,俩人却一点反抗也没有,到底用的是怎样的致命武器?
两人身上没什么伤口。只是小伙子的右脚大脚趾上有一道暗黑色的痂,看着就像被什么划开了。
女孩的左脚脖上,也有两道细细的黑色痂,还有一个小黑圆斑像是抓破的,夏天么,蚊子总是很多,更何况像这样门窗洞开的房子,被蚊子咬了,很正常。
老赵说,前几天他看到小伙脚上贴着创可贴,小伙说是屋里的铁丝绊倒了,划开了。
不,突然有种直觉,吱吱吱作响,跳跃在王缜的耳边。只是,他还需要一些证据来验证它的准确性。
铁架
每次在现场,流淌着西北汉子血液的王缜,像风一样疾走,疑虑像风扬起的黄土一样扑面而来。
前一晚半夜下起了大雨,天气凉快了很多,但雨水也同样会带走凶手留下的痕迹,王缜心里不禁骂了句。
楼房外门口,有个铁架子,约莫2米多高,斜对着房间窗户,没装玻璃的窗户,就像一个巨大的黑洞,凶手是从铁架子爬进屋里的?他爬进屋里,然后杀死了他们?
王缜是个法医,他将现场的各种声色气味,带给自己的冲击,在心里沉淀,酝酿,然后发酵,拼接。
王缜低头看着脚下,眼睛一亮,铁架边上有堆黄沙,黄沙堆上有根细细的黑色电线,更确切说是电线的外皮,约莫20多厘米。
沿着老赵家往西边走,先是在泥路上看到了一个蓝白相间的接线板,接线板一端连着一段断掉的黑色电线,然后往南走,一条小水沟里有卷黑色的电线,电线一头是白色的插头,另一头裸露着两截铜丝,一截有10多厘米,一截20多厘米。
凶手
冷气房里,冷气像烟雾一样弥漫,只有柳叶刀在灯光的折射下,闪着凛凛寒光。
王缜手起刀落,快进快出,两个年轻的生命留存世间的最后遗言,正在等待王缜的解读。
死亡时间:零点左右。死亡时间不长,但奇怪的是,他们的身体却有点硬,要知道,现在还是气温达30多摄氏度的夏末。
死亡原因:两人的双肺充斥着淤血,有些水肿,体内脏器的血就像被针扎破的塑料袋,塑料袋里的水到处四射,血液流动,并没凝固……这些都是窒息的症状,但他们的颈部并没受伤。
他们身体唯一的伤口就是脚上。在电子扫描镜下,那些黑色伤口的皮肤表皮细胞,像有道光穿过一样,里面空空如也,这是细胞里的细胞质遭到了袭击。而细胞的另一组成部分——细胞核也像被枪击中的玻璃一样碎裂了。
这些都是电烧伤的症状,而且,伤口上也检测到了铜、氯元素,那么,凶手是电?
串联
可是年轻人住的房间里,没有裸露的电线什么的潜在的凶手。
王缜看着从现场捡回来的接线板,电线皮,把它们拼凑在一起,是一个接线板的基本模样,虽然中间连不上,这就是害死两个年轻生命的工具吗?
如果是这样,电流通过身体,有进口,也要有出口,如果脚上的伤口预示是电流的进入,那么电流又从哪里出来呢?它出来的印记又在哪?
王缜看着现场拍回来的照片,他们俩并排并躺着,也许之前他们并不是这样,比如相拥着,这也符合年轻情侣间的亲密习惯,因为电流的袭击,让他们分开,而电流是从一个人脚上进入,电流穿过身体,击穿内脏,从一个人的手臂传到了另一个的手臂,进入另一个人的身体,电流最后从另一个人的脚上流出。
是的,这是我们通常说的串联啊。所以他们一点反映也没有,是来不及啊,电流瞬间致他们死地。
现在,只剩下,最后一个问题,谁干的?
谁干的?
几天后,住在老赵家附近姓崔的年轻小伙被盯上了。
他刚到新昌一个星期,4个多月前,他刚从少管所出来,因为盗窃。
2010年8月28日晚上,他也在姑娘和小伙去的网吧上网,上到11点多回宿舍。回去的路上,他看到了老赵的新房子。
“我看到那房子没有玻璃的,窗户还挂着衣服,我想里面应该有人住着,这样偷东西比较方便。就把窗户边的铁架子搬过来,爬上去,爬到窗户上,用手机往里面照了下,发现床上有两个人躺着,然后我就爬进房间,墙上挂着包,我把包从墙上取下来,拿到房间门口,但里面没什么东西,只找到四五个硬币……我用手机在房间照了照,发现没什么东西可以偷,只有两个人睡的枕头下面可能有钱,但我不好翻。我看到床边地上有一卷电线,我想用电线把他们电晕,再偷。我把那卷电线拿来,在墙边找到一把老虎钳,剪断后,把外皮剥开,我把一根铜丝套在男的右脚大脚趾上,另一根套在女的脚踝上,再把插头插上后逃到门外,听到他们叫了声,就没声音了,我等了一分钟左右,回去,拔掉插头,取下他们的线,去翻枕头……后来我想强奸那个女的了……我又把衣服给她穿好……在路上,把电线什么的扔了。”
原标题: 小情侣躺被杀 盗窃者:原本只是想把他们电晕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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